水银河漂流管理处

Whose secret presense,through creation's vains/Running,quicksilver-like eludes your pains:/Taking all shape from Maf to Mali; and/They change and perish all--but it remains;

【刀剑乱舞同人】Fra Dialectica-unificare 4-5

4 罪恶圣所魔君方舟

将自己任命为自己所创立教会主教的牧师阁下在自己的经典款湾流公务机内睁开了浅眠的眼睛,稍从弥留般的困倦中醒转后,将身上的开司米毯子和昨夜献身的娈童一起推到躺椅基座下,起身离席,打算去查看一下自己的仪容。

新风系统中弥散着乳香与没药的芳菲,娇嫩的少年匍匐在他脚边的地面。昂贵的孩子,牧师阁下想,他应当为自己的价钱感到荣幸。他的朋友——众人皆知的中介对他的帮助表示了感谢,这是愿意长期合作的表示。

牧师阁下打量着自己映在镜中的面孔——他所拥有的这一具仪表堂堂的人类皮囊。纯粹的魔物虽无法映在镜中,物质的皮囊则纤毫毕现。尽管即使是无需任何依凭便能化为实在的魔物,在这个位面也要模仿人类的生活方式。这是很有趣的游戏。

自身现在是什么呢?他想。

我非神明,是信徒眼中唯一的主;我非魔物,能支配那最强大的魔物;我非凡人,是凡人所希冀的首领。是那白昼的日轮,群星的明月,水中的清泉,金属中的黄金,树木中的橄榄,花中的玫瑰,园林中的柏树、椰枣和葡萄藤,是我羊群的牧羊人。

这便是我。他想。一个成功的人类,一头强大的魔君。

听说新款公务机通过测试,已经开始向目标客户群体接受预定了,我需要更好的代步工具,他想。我的信徒们将在下一次的聆听布道向我奉献,这是被赞许的善行,让牧人拥有最好的挽具是他所畜牧的兽群一项应尽的义务。

公务机平稳降落之时,仪容整理熨帖完毕,保镖前引后随,牧师阁下下机上车,向他与他的信徒在大地上的乐土行进。

……奇异的恩典……

车行过了林荫、原野和城市。在此期间,牧师阁下在市内的一处会堂稍作停留,向他持守正信、虔诚忠实的信徒们致以问候,并重申启程前往乐园的时刻近了。

我的教众,我的信徒,我的羊群,我的活着的财产,由我形塑为将我托举的器物,我在原野上耕耘得来的果实,我在森林中种植的果树,我在这名为世界的荒野上所修葺的华厦。牧师阁下凝视着他的信徒,并朝他们挥手。

人声将天花板都震动了。信徒们欢呼、高鸣、尖啸、赞叹,喜悦的泪水自他们的颊边缓缓滑落。他们将手高举,去触碰牧师阁下蕴含着神圣光辉的凝视。

“乐园近了!乐园近了!”

福音歌曲同嘈杂的人声回荡在厅堂之中,

“待到那时,便随我登上方舟。”牧师阁下一边说着,一边依依不舍的告别了他的信徒们,登车离去。“我的信者们,我们将登上乐园,永远。”

他必须暂时离开他的羊群们,因现在他将前往方舟。

车开进港口,到大型客轮码头,一艘通体洁白的万吨级游轮出现了,其上悬挂着避税岛与自由港的旗帜,船楼顶上竖有卫星天线与接收锅,船舷上喷涂有教会的纹章以及船的正名——都是神圣讯息的组成部分。

车停在登船梯前,牧师阁下下车,除司机外的保镖、秘书与娈童,随他一同登上教会财产——也就是牧师阁下所拥有的游轮。

与建设在市内的教众集会所不同,这艘教会专用游轮是高阶教众才能登上的灵修方舟——当然,一次性向教会捐款七千万、累计捐款额度达到2.9亿及以上可自动获得常规高阶教众等级和长期登船资格。因此,登船者都是具有雄厚经济实力的名流,积极深入参与教会建设的基石和牧师阁下的合作者。

“阁下。”身着高支棉夏威夷衫与卡其休闲裤的青年影星向他问好。

“尊敬的牧师。”金发碧眼、蜜色肌肤的著名主持人在珠宝比基尼外披着多色薄纱卡夫坦衫,朝他绽放笑颜。

“我的信仰之友。”对冲基金经理人和他的新男伴并排躺在泳池边晒太阳,见他的身影便抬起手来打招呼。

“众人的引路者。”参议员阁下啜饮着有机葡萄气泡水,雪肤少女茫然无措的亲昵讨好令他舒展的面目呈现出安适、愉快与骄傲。

正如强大的魔物在它们的位面占有更高的位置,身处高位的名流也比普通民众有着更高的价值。牧师阁下向他们一一颔首致意,间或停步寒暄,将这一条条姓名、一张张面孔、每一句反应与回答全部记下:哪些是友好与亲善,哪些是不安与试探,哪些是隐藏于堂皇道貌下的彷徨与犹疑,牧师阁下都将采取措施应对,将他们的信仰变得更加坚定:令人饱足的物质,心醉神迷的称颂,青春少艾的贡物,深思恐极的威吓,以及最重要的剖析、诱导和操控精神的技艺。

本能归于魔物,技艺学自人类。

与他高贵的宾客们寒暄过后,牧师阁下离开露台,进入船舱内室,从不间断播放着灵修辅助视频音乐的高清大屏幕前走过,穿过内舱大堂,再往下行三层,穿过一扇带有巫术加护的大门后,来到由一对魔仆守卫的一扇银行金库样闸门前,见牧师阁下来到,魔仆便安静的为他开门,并守在门外。

神秘、甜美而熟悉的香气提醒他,教会最重要的可增值资产就存放在此处。

“亲爱的孩子,过来,到近前来。”牧师阁下笑言唤道。

娈童茫然的看着他,双足却不由自主的往前走,直到那被流光溢彩的织金丝绒帘幕所掩的大件物品,小心翼翼的踢掉脚上的凉鞋,赤足立在垂落帷幕前面。

“你看见船舱外的那些人了,他们是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了,你恨他们,就如你恨我一样,对吗?”牧师阁下走上前,伸手自背后拦住娈童两肩,扼制住那不可抑制的颤抖和急速的呼吸。

“我是个除了年轻没有任何优点的、自私自利的烂婊子,我出来卖都是为了钱。”娈童闷闷的颤声说道,抬手去触碰扼住他双肩的手。“是那先生说会加钱所以我才来的。”

牧师阁下爽朗的说道:“当然,但是,我可付了比那先生一般定价更多的钱,你昨夜的服务只是交易的一部分,接下来的才是主要事项,亲爱的孩子啊,你还挺喜欢玩挑战游戏的,是不是?”

“我是个除了年轻没有任何优点的、自私自利的烂婊子,我出来卖都是为了钱。”娈童机械的重复道。双手胡乱触碰抓乱了垂落盖布上的整齐的起绒。他的指掌多么修长舒展,肌肤细腻匀净,显出纯洁勃发的青春气息。

“我所要给予你的比金钱更令人富有,你将提升得比名流更贵重,我所要给你的是一个机会,之后你可以拥有我的教会,我所有的财产,并且能够支配我。”牧师阁下说着使人心惊的话语。“一个拥有胜过我的力量与技艺的机会就在你面前,亲爱的孩子,我听到了你心的声音,恐惧、怀疑、绝望、愤恨,但是没有一点讨饶的杂声,这是我之所以把你买过来的原因,感谢你自己那尚未被折损干净的叛逆心罢,它虽然使你离家出走落进那位先生的罗网,但又使你得到了获得考验的机会,船舱外面的大人们也得不到呢!”

娈童的手掌贴上了丝绒的帘幕,感受着织物的质地。

“这帘幕之后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不是外面那些,是和我另一部分本质同源的存在,他威力巨大而又桀骜难驯,美艳惑人并且反复无常;很久之前我曾败于他手几近死无葬身之地,但最终是被逐至人间的我发掘出将他封印的遗迹,连同他的依凭物都成为了我的财产,无常命运的后裔们也是得不到命运本身任何庇护的,这很奇妙是不是?”

“我是……”娈童呢喃出声,就被粗暴的打断了。

“亲爱的孩子,快快揭开你眼前的帘幕,悦纳这提升的考验!”牧师阁下在男孩的耳边轻声说道。“亲吻我的朋友,感受他的美丽与本能,向他的力量与存在献身吧!”

“你给我闭上你的烂嘴!”男孩突然甩开牧师的钳制,握住帘幕,颤抖着大喊:“你们都是吃人的东西,难道这个世界上有比你们更恶心、更恐怖的东西吗?如果你们会上天堂,那我宁愿下地狱!”

就这样他扯开了帘幕,所见乃是一把空座椅,主体以塞州黄檀心材打造,椅背与坐垫以锦缎包覆,扶手边缘缠绕着拙朴藤条。其上供奉着一面白铜质地的八角菱花镜,样式古雅,镜面光亮如新近琢磨一般,但映出的并非男孩、牧师或这室内的任何景象,而是鲜血横流的大地,焦黑的树木,惨白的天顶与被困在黑铁荆棘中的魔物。

苍白雄狮抬起宽如锅盖的前掌,贴上男孩单薄的前胸,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按在地板上,吐出生满倒刺的薄舌舔舐人类男孩初次长出点点胡须的脸面,一条条血痕出现在皮肤较薄处,刀割般的苦痛与魔物的威压冲击着他的肉体与精神,他嗅到了硫磺烟雾、焦糊血肉、酸败油脂与野猫粪尿的气味。可怜的孩子啊。他在心里听到了声音。弱小的叛逆者。他的神智被那声音蕴含着的巨大能量震碎了,他无法回应那魔物的渴望,尽管他确实听到了那呼唤,感应到了那被渴望的存在。

……

不要回应

不要回答

不要寻找我。

不要将我呼唤

不要将我渴望

不要确认我是否记得你

……

人类男孩抽搐着乱抓,指尖擦过巨狮蓬松的鬃毛,反白的双目悠悠回转,瞳仁里已没有光芒,反光的角膜映出了巨狮琥珀溶金的魔眼。

“我不是他,我不是魔物……”

我不是你所呼唤、求索、牢记、渴望、拒绝相见的存在……

我不是贵人与骄子,不是战士与智者,我不是我自己,我是被奴役、侮辱、非难、腐败的黑金与贪欲作弄的玩偶……是商品与装饰,愚行与苦难,怨恨与叛逆……

他呢喃般的请求着:“让我结束……让我消失,让我毁灭,让我毁灭我的恨……我的……”

让我毁灭我的命运,毁灭造成我命运的一切!

苍白雄狮似乎听到了人类男孩的心声,低下了毛色在白玉与黄金之间的头颅,张口咬住了男孩的咽喉,吞没了这青春而苦难的生命最后的气息。

 

牧师阁下观察着场面,半晌吐出一口失落的叹息。

似乎又失败了。

他转身往外走,突然感受到背后澎湃的杀意,以手势指令打开了密室内的电弧灯,强光频闪令附身于男孩尸身的魔物双目昏眩,顿失阵脚。身着定制西服的牧师一拳打中下颌,再进一步反手捉住臂膀拧在背后,想要抬腿后踢击,却被抢先绊倒卸去力量,被踩着小腿肚屈身跪地,不得动弹。

“你不想让兄弟来寻你,是打算自己去寻他么?你以为被封印的本体能只借附身依凭能打破我所设置的防御,对我造成一点伤害么?”化身为牧师的魔物手腕收紧施加在被控制者手臂的力量。“你无法凭借这样的自己从此处脱身,你只能等待他前来,除‘人子’外,只有他的鲜血能打破封印,但在此之前,他也将为我所虏,王权姬君的双子合一,他们的监护人将拥有永恒的威权。”

化身为牧师的魔物轻松卸除了两个肩关节,并用逐渐加重的握力慢慢压碎了被依附的男孩身体的颈椎骨。怪异的墨汁如血液般从眼眶、鼻孔、耳朵和口角中流出,在滴落在牧师阁下昂贵的西装上之前,他嫌恶的丢开了这余温尚存的尸身,爽朗轻快的大步走出了这珍藏的舱室。

丝绒帘幕重新掩盖了雕花大门与白铜古镜,而尸身与污秽自有魔仆来打扫,它们会擦净地面,将尸身丢进公海,这也算是一种处理废弃物的方式。

 

5 不自量力拦路袭击

“快嘴狐狸与您相约都市交通频道,下面播送晚间新闻。地铁透水事故仍在调查中,各方众说纷纭,社交媒体也有众多手机拍摄现场短视频上传,视频画面显示水中有许多形态异常的海洋生物,对此著名环保组织开始了在都市公园大道的新一轮群体行为艺术宣传活动……东北地区各郡报告多例少年儿童走失案件,特别事件调查组正对报警各郡及周边地区进行摸排走访,请各地郡长、郡治安官等协助调查,请各地社区住民及农场业主等诸淑女绅士配合调查……”

在忍不住换台之前,都市交通频道终于播完了新闻,接下来广播内容是音乐节目。

“各位听众晚上好,我是DJ笼手切江,都市交通音乐盒今夜为你带来怀旧经典……”

 

引擎前盖一声响,一只乌鸫摔在了上面。两人嫌弃的咋舌,但并没有降低车速。

所以等他们看到立在路中央的东西时已经晚了。

“又撞到鹿了?”

“是撞倒鹿了。”膝丸说道。“绕过去吧。”最近他格外警惕。

但少年有着不同的想法:“它真的死了吗?会不会还活着呢?”今剑关切地朝外看。

“可能吧,但不是什么要紧事。”膝丸答道。由于感知到某种气氛的迫近,他开始摆弄起随身携带的短枪来。

“后面有东西过来了!”岩融望了一眼后视镜。

“不要减速。”膝丸降下车门窗玻璃,朝天上开一枪,试图将彷徨走避的鹿群驱散。

前方的影子似乎因为灯光和枪击声走避,但后方的却不见退回。头戴大角、双目赤红明亮的巨鹿,正对着皮卡车尾全速冲刺,身后跟随着鹿群与将灯光也能模糊的烟尘。

蹄声震动,鹿群并不足惧,岩融加快车速。

路基两旁的草木丛中,许多闪闪发光的眼睛快速跳动着,在转弯处窜了出来试图跳到车上,膝丸抬手一枪将其击落,那物事在发出最后的哀鸣声后倒毙。

“是郊狼啊。”今剑摸了摸横在胸前的安全带。“它心有不甘呢。”

“我希望它们能用和平一点的方式来表达……或者交流意见。”膝丸又打退一头逼近的郊狼。“不然我会一直行使无限防卫权的。”

“见鬼了,前面有熊!”岩融骂了一声。“回来坐好!”推操纵杆,甩弯漂移,不大但也不小的皮卡车乘着惯性原地打转,在刚好掠过巨大棕熊的位置猛踩刹车,冲出后足人立猛扑过来的巨熊身影。

巨熊望着皮卡车尾,往前跑了一段,复后足人立,抬头自喉中发出巨吼。吼声携带者妖异的涟漪朝四方散去,在路上与道路两旁的大小走兽,隐匿或尚在夜空中滑行的飞鸟与蝙蝠,皆朝着三人乘坐的皮卡来了。

“我要到后面去。”膝丸抓起短枪往怀里塞,跨过座椅挪到后座。

岩融打下仪表盘侧一个自定义改装开关,驾驶室后侧壁板升起显出活门一道。膝丸由此钻出到车斗内,抬起撬棍几下把板条箱拆开,一架12.7毫米风冷管机枪赫然现身,两脚支架焊接在以铆钉与车斗底部连接的钢架上,并配有两大卷子弹带,朝车后方向焊接有两块8毫米弧形薄钢板充作护甲。

两侧有两头郊狼扑来,尚在组装机枪的膝丸抬手一枪再抡起撬棍狠砸,方得空隙连忙调整好弧形薄钢板的角度。

天际的四分之一月显得很是饱满,在薄厚不均的云层中穿行。旁的还有的无数闪烁光点,不全是星星,还有客机的航行灯。州际公路周围的荒野中,原本自在的众多生灵因超自然力的扰乱而骚动不安。布满风冷口的重机枪枪管逸散着令人安心的机油味,膝丸在薄钢板后检查随身短枪的情况。岩融驱车一路狂奔,保险杠上溅了许多暴走动物的血迹。

“我在它们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敌意!”膝丸扫视皮卡车后大声说道。“在它们没有进化出说人话的方式之前,我是不会停手的。”

“你比那些生灵强太多了,就算接近它们也不能拿你怎样,陪它们玩玩有何不可?”少年今剑说道。“无限防卫没什么意义。”

“我不乐意它们接近我,也没空陪它们玩。”膝丸看见了原本已经甩出很远的巨鹿又出现在远处,遂转过机枪瞄准点射,巨鹿倒地。“而且看看你自己,你觉得强大和战斗力强弱有什么关系吗?”

“稳住!前方路面有拱起!”岩融大呼。

没有减速的皮卡车冲过路面新近裂开拱起处,颠簸剧烈。

“我们不能带着机枪回城里,先到我住的地方去!”膝丸说道。他的神色越发凝重了。

倒地的巨鹿重新站起来了,前胸处被子弹打出的大洞还在汩汩冒血,但它不再需要形体的完整来支持其活动,而是由将其依凭并支配的存在来供给奇异的能量了,它向前奔跑着,摇摇晃晃地却没有一点儿减速,血滴的痕迹形成了一个新的足印。

远不只有这巨鹿再起。还有那被打中或是击昏的郊狼,羽翼残破的飞鸟和更多的野兽,都在不可见的依凭支配下重新活动起来了:它们对痛苦更加麻木,对将它们打死打伤的枪手的敌意与恨意更加强烈。

但这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子弹是管够的,被打中一次好歹会再倒地后退一次。

空中的异响也在迅速接近,是被依凭的蝙蝠群体,在低空集结起来朝这边扑过来了。

膝丸从车斗的夹层里摸出双筒霰弹枪向上瞄准,但片刻后他估算完了蝙蝠群规模,将霰弹枪的保险关上放回去,双手往颈后一摸,抽出了并无物质实体的龙胆花大剑,斜向上指、回撤、上挑斩衔接高速突刺,膝丸发现被砍碎的蝙蝠并没有重新恢复行动。

而盲动的兽群似乎也改变了策略。它们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聚集着,紧紧跟随却不上前,它们在等待着。终于,一个熟悉的影子自兽群之中现身了,它肢体庞大,毛发丰厚,四肢粗壮,正是那被闪避开的巨熊,大半身影都被旁的异兽掩盖,但轮廓却清晰可辨——此时,那巨熊又后足人立,张开两掌,渐渐褪去兽形,显出人类的特征,最终,化形为一个头戴毛皮帽、手持双筒猎枪的青年,眼睛依旧是血红光色,只是其中蕴含的神情能被更容易地被感知了:我品尝过人的滋味,我具备人的理智,我是眼前兽群的首领,不需要知悉我从何而来,因为这不是猎物应当知道的,你只需知晓,是我来将你们猎取,不论是活物还是死尸。

少年今剑发出叹息声,还有模模糊糊的咕哝,他似乎有点晕车。

更多的郊狼也纷纷后足人立,身躯变形成为狼首人身,手持古旧的猎刀,有些还带了猎鹿用步枪,列队成阵朝他们逼近。

机枪枪口火花跳动,将接近的锋芒压制下去;很有些敏捷凶悍的人狼躲过了机枪子弹,踏着同族的尸骨继续前冲。在一阵连续点射过后枪管开始红热不可触碰,膝丸只得以短枪充作远火,缩在薄钢板后面继续射击。失去机枪压制的化形兽很快逼近到车尾,在龙胆花大剑与短管冲的交击下功败垂成。

岩融灵活的操纵着行车方向,在枪管过热火力不足的时候踩油门加速前冲,又在有人狼快要攀上车斗、或被龙胆花大剑刺穿时甩尾,干扰包抄的阵型。枪手与车手默契的配合着,朝着都市卫星城一路狂奔。

经过三轮机枪点射,子弹打出去一条半,始终没有人狼成功的跳上他们的小皮卡车。而他们距离目的地——膝丸在都市卫星镇的住处还有约二十分钟车程,那里有大量对属灵生物重火力武器,基本可以说是胜利在望。

但危急时刻往往会在希望出现时出现,那一直隐蔽于兽群中的人熊突然从乘隙逼近的兽群中突出,将人狼的尸身顶在头上减弱几颗机枪枪弹的冲力,以与其庞大身躯并不相符的极度敏捷又一连闪开几颗机枪子弹,将人狼尸身掷向车斗,膝丸只得挥剑将其斩开甩下,就这倏忽之间,人熊已经攀上了重机枪两侧的弧形薄钢板,单手抬起双筒猎枪对着膝丸的面门扣动了扳机。

轰响、烟雾与四溅的霰弹在车斗上炸开,但人熊猎手没有看到倒毙的尸身。

鳞甲覆面的人蛇挟破空之势直冲向前,阔口大张尖牙喷出毒液两束命中人熊双目,白雾与惨叫一同爆发使万物心惊胆寒。人蛇伸出他黑鳞覆盖的双臂,弯刀般的利爪深嵌入人熊丰厚的毛皮中,从上肢与躯干连接处穿透,直接撕开了一对血口,白森森的肋骨显出其应有的弧度;人熊挣扎着,他的化形已经失调了,一侧的手脚是熊的样子,而另一侧则保留着人的形貌,就这样被比热带雨林的森蚺还要粗壮许多的蛇身扼住了——并迅速收紧,密集的骨裂声从巨熊的肉身中传出。

追击的从者们,那成群的人狼与其他的属灵生物们,眼见人蛇将人熊的脊椎撬开,将露着几节椎骨的熊头挑在剑尖,挥舞如旗帜般朝它们示意,最后像一个喝空的水瓶一样随意弃置于地。那浑圆眼睛里呈一竖线的蛇目,那毒牙之间微吐的尖端分叉的舌,那生出绮丽鳞片的指爪锋锐如刀的臂膀,腰部以下是生满鳞片的蛇身与尖尾,压缠粉碎了人熊的尸身,牢固的盘绕在机枪的支架上。他们终于发觉一件事:眼前的人蛇发狂了。

似乎他忘记了如何使用机枪——这可称之为不幸中的大幸——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见那人蛇空手拆出人熊带肉的肋骨,尖锐的断面尚带有骨髓与血污,将其当作飞刀投掷出去,急速旋转的、至少一尺八寸的弯曲棒状物破开气流、不断形变地急速飞来,波及面广而轨迹难测,许多勇气尚存不放弃追击的人狼被这骨棒打断了臂膀甚至脊柱倒地,又被同伙的脚掌不断踩踏直到骨肉俱碎。人蛇那原超出化形生物的威压与恐怖的行为使大部分追击者心生畏惧,放弃了追击,重新隐没于道路两侧的林木与荒野中。

阵型去了大半,追击者再也没有那般恐怖的势头了,剩余那不自量力的勇敢者与被奇异力量操纵的依凭者们,支持他们的乃是其心中尚存的凶性和不服输的意志。

迎面一颗榴弹炮在它们与皮卡车之间落下,炸开。

“属灵事件侦察组!所有个体立即解除武器,将手放在看得见的位置接受检查!”一个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清晰、自得、不容置疑。“重复一遍!属灵事件侦察组!所有个体立即解除武器,将手放在看得见的位置接受检查!”明黄色的隔离带乃是流动着禁制符文的光绦,从道路另一侧升起,朝他们所在的位置延伸,终在远端合拢,将皮卡车与车后六米的空间与外界分隔开。

具备人类理智的人狼纷纷收起狼形复归人身,双手高举原地站好,有几个慌张的化形者想要跳下路基逃走,没跑出去几步就被脉冲打中后心,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岩融也将皮卡车停在了路边,将两手放在挡风玻璃上。

两辆带外骨架及外侧加强装甲的全地形吉普缓慢开近隔离带,跳下一小组身着浅蓝色战术背心的武装警员,迅速靠近束手就擒的化形者,将其一一拘捕。

安坐在车内抱膝不动的少年今剑看见了这支小队的指挥,就在第一辆装甲吉普前排座椅上,站立在副驾驶位置的青年,左肩扛着刚刚打出的榴弹发射器,右手拖着电源线连在车上的电脉冲梭镖步枪;他的搭档坐在驾驶座上,手持步话机向周围喊话,在浅蓝色战术背心里面穿着一件黑底红边的夹克衫。

大规模拘捕进行时,那青年撂下榴弹发射器,抱着电脉冲步枪从车上跳下来,向皮卡车走去。他的搭档也下了车,朝其他警员走去,一只手放在枪带上。

“探员大和守安定接报前来。”抱着脉冲步枪的青年探员说道。“晚上好,岩融先生,我们接到了你的报警,虽然我们在你报警之前就出动了。”他爽朗的说道,垂下枪口,请岩融与少年今剑一同下车。“请你们随我回到属灵时间调查组本部配合调查。”然后掏出通讯终端拍了一下皮卡车周围。

谈话间情势一直处在控制当中,所有人都很配合,即使是拒捕的——也只是挨上一枪然后再被铐上拖走——而且也没开几枪。

但发狂的存在无法由常理扼制。此时人蛇已经离开了皮卡车,提着大剑与半拉人熊的尸身在地上滑行出好一段,同被依凭的巨鹿厮打——不是厮打,而是直接将巨鹿的头颈纵劈开,蛇身一扭避过前蹄的垂死一击,将大剑刺入巨鹿两前腿之间,从后腰侧部穿出,胡乱搅动扩大创口,与熊人的碎片混在一处,血肉满地,黏黏糊糊,如胶似漆,再不分离。

瞄准器的红点在人蛇的头部与上部躯干之间游移,被瞄准的人蛇毫不在乎——狂乱的他没有觉察,或是他完全不在乎被打中的后果,或是他被打中也不会受一点伤——实际情况包含以上三点。对此非常了解的属灵事件调查组探员们保持警戒,并不上前。

血腥狂乱的场面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心智,有人似乎想要吐了——声音出卖了他们。

大和守安定眼神一暗,将脉冲步枪的单发功率调节到最大,瞄准依旧处在狂乱状态的人蛇。

“稍等一下,我有办法!”少年今剑举着正在播放录音的通讯终端小步快跑,无视探员们的各种示意,毫不在乎血污与危险的走进狂乱中的人蛇。

心惊无语的探员们听见那通讯终端里在播放着铃铛组被有规律摇动而发出的沙沙声。

狂乱的人蛇听到这声音,手中的大剑迟滞了,松开了,龙胆花样的点点光斑飞回了膝丸的身体,头部的鳞片首先消退,然后是双手与双臂,蛇眼复归于人目,为血染污的面孔呈现出怅然若失的神情——直到此时,比雨林中的蚺蛇还要粗壮的蛇尾才慢慢褪去,恢复成一双比蛇尾短不了多少的人腿,方头短靴还好好的穿在脚上,其余的衣物也基本完好,只是根据面料弹性差异而有着不同程度的形变。

“多谢你了。”膝丸对今剑说。“只是你怎么知道这管用呢?”抬手擦去脸上的血污,但越擦越脏。

“我能知道所有我想知道的事情。”少年今剑答道。

这时大和守安定往前迈了两步,审视着眼前的状态,试探的说:“膝丸先生,我司接到了岩融先生的报警,根据现场情况,你需要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晚上好,真是麻烦你们了。”膝丸抬起空手挥了挥,瞄准器的红点在他脸上跳动。“我可以保持沉默吗?”

“我们并不是来抓捕你的。”大和守安定答道。“我例行重申一下,我们是属灵事件侦察组,专司涉属灵生物违反现世公序良俗、危害属灵生物世界和平、属灵生物有组织破坏现世位面平衡状态活动等的调查工作,由于调查对象、范围和所涉的特殊性,我们拥有不遵守宣言的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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