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河漂流管理处

Whose secret presense,through creation's vains/Running,quicksilver-like eludes your pains:/Taking all shape from Maf to Mali; and/They change and perish all--but it remains;

【刀剑乱舞同人】Nikari the Witch 13-15

13节日之歌

如同知悉她们的来意,升降机在顶层停下,门板向两侧分开,踏过金线饰边的柔软地毯,一直探寻的事物显露真容。

女神像双目的玻璃窗透出大海与天空的光景,清新明丽,竟不及内室金彩耀目。在那双目之间,帷幔卷起,魔女宗三的骸骨倚在榻上。

“怎么……这……”珥珈理惊讶极了。

保存者对这句骸骨做了许多装饰,使其尽量与活着的时候区别不大:头骨上有几可乱真的粉色假发,用水绿色的缎带松松的挽着;眼窝里安着两颗不同颜色的宝石;锁骨之间也安装着一颗蝴蝶兰样子的宝石徽章;整具骨架都包裹着和小夜的小斗篷一样款式的、以粉色为主的针织斗篷;伸出斗篷外的四肢上仔细的缠着金链,从近心端到末端远逐渐收细,在指尖处下钉针固定。并不止这些在骨架外的装饰与固定,她们还看到,在较大的骨头中,有着被金属线连接的空洞或是填入了金属色材料的裂纹。这使得这一具魔女的骸骨呈现多重特征:被修补的瓷器、被捕束缚的囚鸟、被陈列的古董和被珍视的宝物。

圣徒骷髅,旧大陆教会的贤人崇拜特质,奇特的陈列,异型葬。歌仙的脑中滚过许多名词。

而珥珈理则直截了当的走上前去,对着隐匿的贤者大声说道:“是你把宗三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她的生命是我族的战利品。”语气清正的话音回荡在这不大的厅堂之中。“而我本人并未参与其中,因我被认为将在以后的战争中成为他们的背叛者,结局是,他们全部在我之前战死,灵魂升上天国,未参与决战的我成为了我族最后胜利的明证。”

最后的流明贤者缓步走近那骸骨所倚靠的长榻,将手套搁在椅背上。他所身着的是泛着金属光泽的薄藤色长衫,下摆下显露出包金属的楔形鞋跟,修士短斗篷上装饰着金色的流苏,随着脚步晃动。

“我已苏醒,来到此地,贤者并未获胜,魔女也没有失败。”珥珈理屈前腿意在备战。“你们对于杀戮的艺术了解的不够深刻,而结果必然是魔女的胜利。”

“杀戮。”贤者的面孔产生了扭曲,显露出狞笑。“这从来不是我的目的,胜利才是。”

“小夜,到这里来。”是与记忆无二的魔女的话音。

骸骨朝着小魔女抬起了手臂,指骨上的宝石指环闪闪发光。

歌仙用力拉住小夜,发现手上的力道大得难以承受。

似乎这时贤者才发现人类女子的存在一般。“欢迎来到明光都市,歌仙博士,现在你确如所愿的见到真相了,请代我向您的导师问好,复活节快乐。”

一颗飞弹形状的天使冲向歌仙,在被扣住、推出塔楼前,她放开了拉住小夜的手。

“我要使那胜利的明星升起,使那神秘的银月在天空中隐没。”贤者伸手自虚空中抽出一柄手半剑,双手紧握剑柄,刀锋分开面孔,光辉的符文于明亮的钢铁上显现。“在银杯中盛满清水,用柔软的皮毛围绕起祭坛,焚烧刺鼻的鼠尾草和甜美的乳香,教那迷惘的魂灵回心转意:此时万事俱备,只待我念诵咒语。”

数头天使纷纷现身,冲向珥珈理,阻止魔女对仪式的干预。

珥珈理的愤怒随着枪械的扳机放出,无意识的下级天使纷纷倒毙解体,然而更多的天使纷纷涌出,打倒一些会有更多补上,无法觉察终结在哪里。魔女与她的恶魔姐妹,拳脚沉重有力,而仪式依然在进行,言语不曾停止。

“献上代表三层位面世界的三株仙草:舟形乌头生于阴影之中,闪光的金罂粟长在光明之下,而人间的美丽与神秘,都在那芬芳馥郁的玫瑰。”贤者围绕着长榻吟诵,在两侧及前方画下秘法的符文,就算是属灵的世界之中,也只有贤者和魔女能够分辨。他呼求道。

那忧郁的白面美人啊,以我的言语,唤她从无何有之地归来罢!

我不允许你如此侮辱我们的姐妹。珥珈理挥动光剑将拦路的天使斩开两半,冲过解体所化的点点光尘,小魔女的脸上没有一点惧怕的神色,魔女的骸骨将手覆在哪乱蓬蓬的蓝色头毛上,那微微低垂的头骨连着身骨的姿态,甚至能从中读出些许爱怜。“醒一醒,我的姐妹!”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天使盘踞、贤者所有的明光都市,她的力量还是来不及。魔女的骸骨环抱住她年幼的姐妹,而力量的光流被贤者摄取,金色的流苏化为飞羽,实体的墙壁开始消解。

 

先知塔基部宴会厅。

“上面有东西掉下来了!”宾客之中有人惊叫道。

少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金发,转向身侧的青年:“一期兄长,这里不会有事吧。”

蓝发青年回以和煦的微笑:“不会有事的,因为这里的人都很强啊。”

“比兄长还要强吗?”

“在此时此地,那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比我更强大。”一期一振答道。

他们坐在贵宾的席位上等待,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淡金色的飞羽,翠云带金的翅膀。长榻上的魔女姐妹静静的沉睡着,贤者和魔女围绕着长榻在空中对战。

贤者挥动长剑,带起风压袭向魔女,随之而来的还有若干锋利的剑刃状鳞片羽。

避过风压之刃的魔女在时间缝隙中接近贤者,光剑三次挥砍又迅速退开。如此反复拉锯数次,双方各得了些小伤。在又一次风压袭来前,珥珈理咆哮前冲至半,向着前者发出光剑脉冲,巨大的光脉冲击中贤者,武装的鳞羽从他身上脱落了一部分。

抓住机会,珥珈理跳起招来之舞,呼唤魔物相助。“Corvus!”闪烁着暗绿金属色光芒的大乌鸦穿过位面之门现身,在双眼之间还有一只眼睛。大乌鸦高叫一声扑向贤者,一爪钳制住贤者,啄向头部。

“雕虫小技。”贤者目光一动,身上的鳞片羽射向乌鸦的眼目,如此轻易地就挣脱出束缚的贤者身形翻动,反过来擒住了魔物的翅膀,用力一扯,翅膀与身体分离。乌鸦发出绝命的高叫,在无数光羽的攒射下解体。

贤者爆发出一阵大笑,向着天穹比了个手势。奇异的声响与被激光瞄准的感觉使得魔女心中警铃大作。幸有腕轮提示预计打击坐标,魔女避开卫星射出的激光,在飞弹状的天使之间游弋。

贤者继续念诵:“细软的粘土烧结硬化,坚固的金刚石在高热下烧成灰烬;天火与地火合二为一,将素馨的花瓣抛丢,浇灌下流动的酥酪,点燃花朵、香料与芬芳的树枝,使得那白面美人的心被烈火所煎熬,正如为她所煎熬不已的主祭者。”

那忧郁的白面美人啊,以我的言语,唤她从无何有之地归来罢!

珥珈理召唤她的恶魔姐妹,同羽衣夫人上前,伸手抓住了具有智慧的上级天使投出的无限光辉长枪,高举下劈,反复穿刺,在完全力量解放的魔女脚下,巨大的天使也不过是纸糊的坚城。“深陷于情热的臆想中是不可救的,哪怕他曾使得他们为同样的相似所苦,似雄豹追逐雌豹,踏荒草,过原野,被高热的身躯所累在猴面包树的阴影中歇息,直至饥渴亦不知回返,你所钟爱的乃是记忆的幻影,继续深陷必然无药可救。”魔女将光剑脉冲的力量注入长枪,只见天国的辉光黯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暗色蚀刻,分叉屈曲,饱含地狱的毒汁。

珥珈理光剑一指,羽衣夫人将这分形暗影吸血投枪投掷向贤者,毫无声息的穿过几只天使和光羽构筑的防御力场,成功的将贤者扎了个透心凉。在进入贤者身体的瞬间,长枪染血的部分生出了无数分叉的尖刺,指向其他部位,持续吸取鲜血和生命,重复生长出新的分支。

尽管这攻击将贤者的攻击完全中止了,但这痛苦却使得他更加狂热。

那忧郁的白面美人啊,以我的言语,唤她从无何有之地归来罢!

他的面孔因极度的痛苦和狂热所扭曲,不计后果的伸手抓住刺入身体的刺枪,调动光明力量与地狱的毒汁对抗,两种力量在他的身体中缠斗,脸色变了又变,舒展又抽搐间,吐一口鲜血。

珥珈理趁机飞回长榻,去查看宗三和小夜的情况。“醒一醒,小夜。”她捉住那女孩摇晃,因为战斗后的焦急而略显粗暴。“宗三姊妹已经化成骸骨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带走她的遗骨以魔女的习俗安葬。

然而那骸骨竟然伸手抓住了珥珈理,巨大的钳制力教人难以挣脱。空洞的话音又出现了,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而生动:“可这就是我呀,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原来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被诅咒和思念所纠缠,以及一个不可言说的缘故,她的灵魂无法堕入地狱被恶魔分食。她依凭着小小的身体,在时空乱流中游荡,沉睡在幻梦的无何有之地。往日记忆时隐时现,知心亲友清晰生动,但她们所面对的自己是谁呢?他们的敌手是谁呢?他所凝视的情人是谁呢?

那难道是我吗?我是什么呢?我将自己的存在忘却了。

将我的骸骨留存于此的人啊,我送你实现一个愿望的机会吧。

贤者终于使自己天国的疗愈力量战胜了地狱的毒汁,将分形地狱吸血投枪折成两段,拔出体外,光羽化作许多鼠尾草叶片将身体的缺口填补,精神气力迅速的恢复了。他持续的吟诵下去,口里尚噙着绯红的血沫:“所深爱的姐妹已来到你身旁,那饱含思念的目光是无误的凭信,此时此刻,所有时光的闸门一齐洞开,迫近那所有思念之所在,游魂啊,莫要回头张望,双目已在佳美的时日相会,复生的神力将要降临。”

那忧郁的白面美人啊,以我的言语,唤她从无何有之地归来罢!

光明的右眼在遗骸的手指骨所戴的指环,暗影的左眼位于魔女胸前的罗盘,两颗宝石同时放出光芒,珥珈理感到属于自己的暗影力量正在迅速流失,意识也逐渐模糊了。

“看啊,神圣的凝视光芒重现,此时此刻,朱丽叶女神将要复生了!”

贤者发出狂喜的呼号。

先知之塔打开了天盖,上层的钢结构断裂崩开,巨大的女神像苏醒了,带着反重力平台一同升天,睁开异色的双目,俯视着明光都市的一切。

ps:咒文改自维吉尔著《牧歌》第八篇 


14 无限之战

伴着无法忽视的震动,照明异常闪烁,通风管道冒出高压蒸汽,厅堂内的宾客们发现坠物正快速接近他们的头顶。

髭切拿出礼服上的口袋巾,画下代表庇护的手势,施加了魔物君王之力的织物展开成一遮罩力场,将坠物与毒气抵挡在外。

厅堂中的骚动暂时缓和了。有人出声发问:“如果要出去怎么办呢?”

“这个简易防御场内外是分隔的时空,任何物质和物质波都无法通过。”髭切颇有余裕的解释道,黑手套从白斗篷的裂口利伸出来,弹开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所以在力场解除前,各位还是耐心呆在这里吧。”宴会就适当延长一下好了。

在场宾客依旧议论纷纷。实际上,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栖居于混沌人间的属灵造物,不过几乎没有人具备与恶魔人王子相抗衡的力量,而现在恶魔人双子都在,他们想做什么都没人可以阻止的。

这时,宾客席位另一侧的一期一振发现自己的通讯终端上多了一条未读信息,于是查看了一下:

‘现在明光都市颇不平静,殿下在里面情况如何呢?’

‘我所在的位置是安全的,只是见面的时间要推迟了。’一期一振回复。

‘那还请耐心等待。’后附上了笑脸符号。“复活节快乐。”

‘复活节快乐,祝您成功。’一期一振再回复。

 

被飞弹天使撞出高塔时,歌仙兼定自认必死无疑。

她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在属灵造物的世界里游荡太久了,这是十分危险的,但她强烈的好奇心使自己无视了这些危险,一意孤行的将魔盒开启,下场如此并不奇怪。

她曾经有机会离开吗?如果在维格利德没有抓住珥珈理?如果没有接受明光都市公国的嘉宾邀请函她会怎样?或者在更早些时候,绕开属灵造物世界的大门,不去做这些探索的工作呢?也就是说,在一期博后的时候没有和导师一起去查看那个废弃的教堂呢?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呢?不可能的,她很清楚,这一切假设都没有任何意义。绕开一切可能的危险,选择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最合宜妥帖的路径,成为一个浅薄而乏味的存在——她一无所知时就努力避免的那种存在,也是现在的她完全不能想象的。

我要得到力量,在濒死之时,她在心中高呼。使我能在这个世界更加自如的行动,帮助我的朋友,得到更多的知识。

在倏忽之间,她似乎来到了地狱,黑暗凝结之地,魔物盘踞之所,不见光明之处。亡者的灵魂被恶魔所分食,在毒瘴的烈风中飘荡着哀痛的哭号。这将是你灵魂的归处,无论是早或迟。无力的女子、向往黑暗的灵魂啊,就算这样你也想要得到力量吗?

你早就知道我的答案了,我的恶魔姐妹。

是的,熟知人类与造物诸多技艺的女子啊,因为对于暗影力量的渴望使你寻到我身,吾名般若,乃是渴望与支配之力的恶魔姬君,于此定约,你将拥有我的力量,我将拥有你的灵魂。

歌仙兼定伸出手,抓住了那从毒烟中伸出的手。

凝结着怨念的瘴气侵入了飞弹天使,带着强大的腐蚀力量,将支配飞弹的光明能量生生转化成了属于恶魔的暗影力量。

就这样,与恶魔达成契约、转化成魔女的歌仙兼定,反过来掌控了飞弹天使,对其下达了减速指令,像是在开小飞机一样操纵飞到距离先知之塔约五千米的一座大楼顶上。成功脱离危险,歌仙给那飞弹天使下了最后指令,让它飞到海面上空自爆了。

歌仙兼定望了眼先知之塔,叹气,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电话。

“大俱利伽罗广光先生,我是歌仙兼定,我们在明光都市,珥珈理在先知之塔上。”她的语气有些烦乱。“我怀疑复活节庆典原本就是一场献祭仪式。”

“你说得对,魔女。”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你还活着。”

“之前给你的那些文献你没有先试用的吗?”对于称呼的变化毫不在意,歌仙兼定简直要为这不慌不忙的调子气坏了。“这边的局面已经不可控制了。”

“为什么要控制?”大俱利伽罗反问道。“你看到现在的情况了。”光明面想要控制一切,直到因为无法自控而失控。

“现在并不是讨论你哲学观点的时候。”歌仙兼定又说道:“‘铁匠’,如果珥珈理有危险,我们的合作就结束了。”

“你无法用不会发生的事情来威胁他人。”被称作‘铁匠’的大俱利伽罗说道。“复活节之后我们会上夏季新品。”

“好吧,复活节快乐。”歌仙兼定率先结束通话,在大楼顶上绕着边缘走了一圈,观察了一下有什么可以利用上的建筑或设施。在脑内推翻了一系列想象力过于奇特的解决方法后,歌仙兼定发现,成为魔女后,她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也多得是。

此时先知之塔的顶部发生了崩塌,许多建筑物碎块沿着大楼立面滚落,视同山体滑坡,通向塔楼的道路尽皆淹没在扬尘与渣土之中。明光都市的地面状况一片混乱。此处确实是自称贤者后裔之人所建立的城邦,但那真正的贤者并不在乎这些空有名头的凡人。现在,这座城市中的人类和弱小的造物们处境危急,为了所有人的生命,身负力量者要做出她们的选择了。

机车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歌仙兼定博士,我找到你了。”金色女子开着机车冲上了大楼楼顶。

歌仙兼定表现出了戒备的态度观察着对方,尽管还是开着那一台全地形可去的神奇机车、衣着还是那一身硬朗闪亮的金色皮革连体服和带根机车靴,她发现对方的气质似乎和在维格利德时有些不一样了,那种缠绕在她周身的,被相互冲突着的力量所牵制的矛盾感已然淡化了。她将淡紫色长直发以珍珠发带扎成一束,松松的垂在一边肩上,将她的轮廓柔化许多。她似乎在某个时刻认可了自身。

“女士,你将是我们的盟友吗?”新生的魔女,歌仙兼定问道。“我不会成为我朋友的敌人。”我需要帮助,使我能帮助我的朋友。

“我无意选择盟友或敌人,但我曾经的盟友选择成为了我的敌人。”金色女子说道。“因此我请求成为你们的盟友,你可称我为蜂须贺虎彻,我是曾为流明贤者而在战死后被复活的、再生的魔女。”

新生的魔女和再生的魔女,她们握手。

“这样我们就是盟友了。”

 

高天之上,光明无限。

圣朱丽叶女神自无何有之乡的长梦中苏醒,她尚且处在初醒的朦胧之中,正在重新认知自我——从她所象征的无限光明、创造与秩序的力量之中。她的右眼乃是“光明”,她的左眼即为“暗影”,她的身体是天国的造物,她的头脑是最后的贤者。

而她的心乃是魔女,是贤者以集合双目之力所复生的、贤者的情人。

在死后五百年,她重新睁开了异色的双眼,注视着自己洁白的双手、手腕纤细,上面缠绕着精细的金链,指间有宝石的折光闪动。“这是什么?”她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这些美丽的装饰品。“现在的我成了什么样子呢?”她想要抬高自己的手臂,但由于遍布全身的金链饰物缠绕紧密,这样做使这具身体感觉痛苦。

贤者收起流光溢彩的飞羽,降落在平台上他情人的旁侧。“你现在重新拥有了生命,比失去生命前更加的美丽。”他身躯微弯伏在重生的魔女耳边,以饱含喜悦的声音温和的解说道:“你现在是为光明所有的、流明的女神使,名为……”

“宗三!”被抽走了力量的珥珈理喊道。“宗三左文字!小夜在这里,她找到你了!”她尽力抬起手来指着就在长榻旁侧的小魔女。“她找了你好久好久……”

贤者劈手掷出一枪,轻易地将魔女的异动压制。

“莫要听那暗影之民欺骗的言语,你是凭我的力量和技艺所复生的,你只需要相信我。”贤者的言语保持着刻意的平稳。为热望所满的眼中闪过无法掩饰的慌乱。

重生的魔女抬头看着贤者,异色的眼睛里映出的是同一张脸。“但是我感到很悲伤。”相互凝视着的情人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异己的阴影。“因为我们共同的感受而悲伤。”

话音未落,女神像和平台开始摇晃,光明之力显现失控的征兆,复生的魔女感受到了痛苦,开始拉扯缠在身体上的金链,那些细细的链条仿佛具备生命,随着紊乱的光明力量在她的肢体上收紧。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贤者连忙将双手放在复生的魔女肩膀两侧,吟诵起疗愈者的诗歌,以自身的流明贤者之力来抵抗失控的光明力量对她所造成的痛苦。淡白带着银亮柔光的鼠尾草叶片将那些链条与身体割开作为缓冲,但这巨大力量的失控并非隶属于其下的流明贤者能掌控的,他施展尽了他所知与所创造的技艺,依旧不能回转那失控的力量对复生的魔女所造成的伤害。

此时此刻,气力失却还被钉了一枪的珥珈理——她生前的魔女姐妹,另一个异色瞳的魔女,挣扎着从平台上爬了起来,朝着宗三所在的位置大声说道:“我的魔女姐妹,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但你爱的人变得多么狂妄啊!”最后的流明贤者将所爱的魔女作为朱丽叶女神复活仪式的关键物,集合了‘双眼’施行召唤,将光明的力量与暗影魔女之体相联系,若魔女成为了‘神使’,将其召唤并掌控的人,将成为与神明同在的‘先知’。

若复生的魔女没有因为对亲人的爱而动摇,眼前的流明贤者将成功的实现这一奇迹。实现全面而圆满的胜利:情人的复生与改宗、光明力量的全胜、自身属灵位格的提升——他的爱有多么强烈,贪欲就有多么强烈。

但此时此刻,光明的力量就要失控了,若不起立发难,强盛的光明将会吞没所有的世界,从天国、人间到地狱,更多的孤立世界也不能幸免。

是时候惩戒将这力量唤醒但又无法遏制时空的贤者了。

“快摘掉那些妨碍的装饰品,把他好好教训一顿吧!”珥珈理抓紧光剑的手柄,几次弧光闪动之后,可以将一切物质切开的光刃强盛重现。

“你应当相信我。”贤者对复生的魔女说道。由于他力量的干预,那些细细的金链收紧的速度减慢了许多,质地也变得柔软而富有延展性,只在那身体上游走,沿着皮肤肌理朝着左胸汇聚。“我请你相信我。”贤者低声说道,双手几乎要抓进肩膀的皮肉里。

复生的魔女勉力抬起双手,去抚摸放在她肩膀上贤者的手:“我想要相信你。”终于还是转头不看,显出粉黛乱子草般微乱的头发。

“我无法相信你。”

复生的魔女吐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暗影力量在她的身体中复苏,她将附有流明之力的黄金细链连皮肉一起扯断,撕开了披在身上的针织长袍,躯干胸腔左侧近心位置,显现出一个巨大的符文,那是恶魔之王的刻印。

暗影之力震颤不已,力量激荡起涟漪将贤者从魔女的身畔拨开。

“且请前来延续我们的定约罢,我的恶魔姐妹啊!”随手丢掉沾有残血碎皮的细链,长发相互勾连延伸,华丽而合体的战衣从她的身体上生长出来,粉色的连体服紧密贴合全身,而在关节活动部位开出裂口,四肢部位的裂口有白绢从中伸出,于手肘散开的水袖是长发连成的彩云,双脚所穿着的高跟战靴由水绿的缎带编织而成。

复生的魔女宗三左文字转过身去,将小夜放在长榻上一个较为稳定的位置,后向珥珈理走去。

“从死亡中归来感觉如何?”珥珈利笑言道,拿出双手短枪递给魔女姐妹。

宗三左文字接过手枪,在之间转了一圈。“与从长眠中苏醒区别不大。”

她们相视而笑,一同转身,面对那即将因失控的光明力量而即将暴走的女神像。

 

“凭真实与幻梦的变化。”珥珈理朗声吟诵。

“穿破生死相隔的障蔽”宗三沉郁念白。

复苏与复生的魔女姐妹,以相对的姿态跳起大招之舞。

“我们在此呼唤,众暗影姐妹的合一,先于光明的存在,在混沌被自身分离之前,在闪电划破夜空之前,在日光升上白昼之前,身披无限面纱者,原初之母,过去、现在、未来,使我能说出的,所有世界之中的名字!”

“Cybele Interminatus!”

最后的舞步结束,她们所身披的战衣尽皆褪去了,两道美发的灵蛇相互缠绕、交织、融合、上升,在大气之外的虚空之中,星云所构筑的面纱之后,美丽的双脚踩踏着至深至沉的黑暗,她的主体披挂着兆亿的星辰,照亮了万物却映不出自身,除了面目,她肌体的每一处都能被看见,她高耸的发髻上戴着繁密的花冠——正如将她所召唤的魔女们,呈现出春日的青翠与虹彩。

这庞然而绰约、强盛且轻灵、古老又青春的女神,紧握双拳,重击向那炽烈的光明,报废掉这一存在状态的行动机能,张开臂膀,遏制那失控的女神。在一旁的凡人无法窥视的处所,原初之母揭开了她的面纱,使光明与创造之女看见了她面容的存在,由于她自己的目光,“光明”屈服在了“存在”的概念中。她由光明的天国造物所构成的身体,怀着被融合的狂喜,欣然接受了面纱的包裹与束缚,无尽的面纱带着存在的力量,光明与创造的一切皆被存在所禁锢,她的力量的奔流与脉动,明亮的闪光与芬芳的吐息,优美的躯干与肢体的屈折,被越收越紧的面纱挤碎、解体殆尽。

在接纳了光明的存在后,存在的原初之母复有退回面纱之内,消散在虚空之中。

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仪式失败的代价总要有人来承受。

光明造物的残余者愤怒了,它们舔舐着创伤,向最后流明贤者所在的位置聚集。他已经失去了光明之力的庇护,比毫无力量的凡人更加虚弱无力。

宗三向前奔跑,连续点射将迫近贤者的天使击溃,她向那无力之人发问:“你不是骄傲的人,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我变了,这让我感觉很好。”最后的流明贤者答道,低沉的话音犹如呢喃。“可能这才是我的本性。”那被剪短、整齐后梳的头发散乱了,往下垂落,正好能掩盖住他紫石英般淡薄明亮的眼睛。

“那你毫不在乎自己会失败么?”宗三又问,但语气没有那么强烈了。“你知道失败的代价。”

“因为成功的愿景过于圆满和完美。”最后的流明贤者清晰的说道。“我舍弃了失败的可能性。”

在解体的碎片与旁人的目击之下,他们相互凝视着。

贤者那明亮的、装饰着虹光飞羽与黄金流苏的衣袍,和他的身体一同,生出岩石风化的烈风、金属锈蚀的污斑,生命与光明正飞快的从这具身体上流逝:他处在分离解体的前一刻。从天国的门扉中踏出的首领将它们的怒意约束了,那奇异的首领有着人类少年的形貌,和绝无仅有的理智,他是具有混沌世界属灵维格、先于天国诞生的存在,是“胜利”与“幸运”的本体象征,即使天国与光明暴动失措,他也不会失去自我和理智。

“我带来对罪人的判决。”少年样的天使首领托着一支明亮的飞羽,走近最后的流明贤者。“意欲提升为支配者的被支配者,你的失败将招致终结:你将被解体,在所有的世界,在所有可能性中体验着此时此刻,厌恶的将与你亲近,渴望的将与你远离,得到的将会失去,失去的不会留存,饱蘸无意义的爱与无价值的恨,直到放弃思考与欲求,成为狂人先知,存在的异端、偏移与空洞。”

少年样的天使首领言毕,将手中的羽毛吹向最后的贤者,只要羽毛飘落,贤者便会如判词一般。复生的魔女已将生死视为无物,她抬起了枪口,瞄准那明亮而纤弱的飞羽——只要扳机扣动,判决便会被分散到他们二人之中。

这时,最后的流明贤者抬手掩住了魔女的枪口。

“你……”魔女宗三异色的眼中闪动着讶异地光点。

“我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性不代表我不接受失败的判决。”最后的流明贤者冷漠、清晰的说道。“战胜了我所唤出的女神,你们的存在是被承认的,享受胜利的喜悦罢。”

“我可能会喜悦么?”魔女宗三反问道。“在得知你的判决之后?”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是喜悦的。”最后的流明贤者低头转身,将那片飞羽握在手中,回头看了魔女一眼。“拥有生命的你是美丽的,请你停留在这里。”

在这个可能性中。


15 欲望都市的魔女

“我可不会忘了有颗小飞弹差点打到我腰上!那时候我还是个人类呢!”歌仙兼定讥讽道。“这是什么奇幻小说深情男主人设,我绝对不会说一句好话。”

“这就是空窗期过长,深情自动被分析成神经的表现了。”珥珈理反讽。“我们下次换个夜场玩一玩。”

“哦,你的建议可行性很强,但你还有修女的职位,在夜店里被认出来就不行了。”

“这难道不是更好吗?”珥珈理边笑边说。“我正想换一个普通点的工作。”

 

今日乃是一平平无奇的夏日,日光白热,蓝天明澈,被骤雨冲刷一新的街道边,宽大的行道树为室外咖啡座上的丽人们提供了宜人的荫凉。经营者们将部分桌椅搬到了户外,将夏日新品的名字用粉彩笔写在木板上。放假的小孩子为了买看中的新衣,穿起自己的小酒保服,端着加冰块的软饮料在桌椅与顾客之间穿梭。

“结束,乃是新的开始。”魔女宗三喝了一口柠檬海盐口味的星冰乐,其中的甜味来自山梨醇和菊粉。在上一个春天复活后,她带着小夜来到这都市,与比她年轻几百岁的少女们一同从事模特的工作,她适应新生活的速度很快,这让她的朋友们或多或少的有些惊讶。“你还可以玩很久,珥珈理,享受青春罢。”

“小夜和她的新同学相处的很好。”歌仙兼定说道。新生的魔女并没有被迫弃绝她人类的身份。一封推荐信使得小魔女得以作为人类小女孩开始了在现代世界的新生活。“有些女孩确实不喜欢她,不过什么时候都有那样的小姑娘。”人类时代便是异类的她戏谑的一摊手,开始享用起自己的全脂乳油点缀沙漠蜜饯的旧大陆冰激凌,恰到好处的放纵所带来的满足,也是风雅生活的一部分。

“而且在哪里都会出现。”蜂须贺虎彻同意道。“无论男女。”她自然是这个问题的权威了。“我必须坦白,我确实知道贤者的计划,但他没跟我说过细节。”她今天选择以女性的样貌来到小聚,骑着机车过来,头盔就放在座位一旁。蜂须贺将白色和虎皮斑纹拼接皮革短夹克放在座椅边、头盔旁,上身穿着内搭的条纹镂空无袖上衣。

最后的流明贤者在上一个复活节几乎摧毁了明光都市,但此处的住民们坚韧的重建了自己的家园——用人类的技艺与合作的方式。失去法理上的领主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原有的领主资产转为公益基金,蜂须贺虎彻推掉了城邦议会将她包装成新任领主的提议(“这是文化产业的一部分!”“除了向现代人贩卖被粉饰的旧时代幻想之外,请想一想其他的事业。”),用自己的一部分资金注入一家小型发动机制造公司——她金色重型机车的生产商,还买了几家修车厂,现在她是这四人中在人类社会里名下积蓄最多的。

宗三转头看着蜂须贺,她们在五百年前的战斗中双双殒命,因为同一个缘故复生。“不知怎么,无论你身为女子还是男子,我看都是一样的。”她穿着从折扣超市买来的短上衣和阔腿裤,草编底坡跟凉鞋。

“原话奉还,在我看来你即使生成男性,也和现在没什么两样。”蜂须贺说道,她的饮料是普通的可乐加冰,以及她自己带的、从另一个街区的日裔蛋糕店里买来的盒装蛋糕。

珥珈理故作惊讶的看着她们:“所以这就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她用端圣餐杯的手势端着自己的朗姆味冰激凌,上面撒了一层巧克力粉。“不需要质朴的姐妹为你们提供关怀与祝福吗?”

“以光明女神的名义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高高兴兴的参加你的葬礼。”

“你们真是太贴心了。”珥珈理感叹道,将掉落的巧克力粉从她的衬衫上掸走。

言谈间,此四魔女怡然自在,仿如血亲手足,但她们的源流却有所区别。珥珈理,生而为魔女,从数百年的沉睡中醒来;歌仙,接受“凝视”选择成为魔女的前普通人;宗三,战死、以白骨的形式存在数百年后,被复活的魔女;蜂须贺,出生在流明贤者之中,又因为不严谨的仪式被转化成了魔女,“被双眼凝视者”。

蜂须贺的手机响了,她瞄了一眼屏幕,放了回去。

 

约一刻钟后,就在她们座位十米开外,一辆黑白色涂装的老福特车恰停在了路口,车窗降下,半长黑发略显蓬乱,刀斧雕凿的面孔,搁在阔的肩膀。

“我要先走了,改天再见。”蜂须贺拿了外套、头盔和背包,放下饮料站起来。

“改天见。”三人异口同声,装漠不关心,实则转过眼睛细看,生怕错过一点有趣的细节:

蜂须贺走到车前一侧,看着驾驶,没有说话。

趴在窗口抬头往上看了片刻,驾驶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开门想要下车,被蜂须贺抬手拦住了,她将外套扔给对方,自己穿着无袖上衣背着包,跨上她金色的重机车,往回看一眼,发动了机车。

那男子苦笑着朝三人打招呼告别,回到自己车上,跟在机车后面开走了。

三人将这一场面都看在眼里。

“这、真、是、太有趣了。”珥珈理惊讶的说。“我看到了我们之中可能第一个结婚的人。”然而是她自己还是他自己,这就不清楚了。

歌仙兼定吞下一口冰激凌,说道:“我觉得她会是我们之中唯一可能结婚的人。”

“至少对于现在的她,这还算一桩美事。”宗三冷漠的评价道。“虽然这种事有好结局的可能性极其罕见,但也不能说没有。”

“所以我们下次聚会就……”珥珈理有了一个想法。

歌仙兼定抬手打断道:“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是对属灵事件侦察组的探长,我侄子的上司。”

“原来你还有这么大的侄子嘛。”珥珈理略有不满。

“你们都比我大几百岁,还说我。”歌仙兼定讥讽道。“我要表示的是,他也不是普通人。”

此时此刻,这个世界的她们在和平之中休憩和嬉笑。但在其他世界及可能性中,她们或许还彼此敌对、或是全不相识,也有可能会在一处,以其他的样貌度过战斗与休憩的时光。而在这一个世界中,因为自身属性而倾向失控的光明,和因自身属性隐匿又多变的暗影,二者之间的斗争也不会结束。光影流转,从中生出千百虹彩之色;日轮与月,天空之上更有兆亿星辰。而在这不可计数的“多”之中,又有什么事不变的“一”呢?

“普通或是不普通,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呢?”珥珈理说道。

“无论还能存在多久,我都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行动,这样才值得我卖给恶魔的灵魂。”歌仙兼定作结。

“是这样。”宗三应道。“我们是在异常之中的。”

天际的光亮似乎有些歪曲,天使怪物的形影又出现了。

歌仙兼定打开她的智能终端,魔女力量联合人间技艺,调用了那一片街区的某些地权限的安防设备:“来敌的参数都发到你们那里了。”

下级三队一组,人马骑士两匹,宝剑头武士一个,可能劫持了其他的载具。

“茶话暂停,我们去去就来。”向咖啡座的经营者说完,珥珈理抚摸了一下胸前的珠宝罗盘,在天空着画出了无颜女子的巫术圆阵,两名魔女穿过了位面之门,将身上的人类时装换成了由秀发与暗影力量编织而成的战衣,双手与双足皆配有专用的短枪。魔女珥珈理与魔女宗三,向着天际中朝她们俯冲而来的天使,嘴角噙着自在又凉薄的笑意,抬起枪口迎接战斗。

在任何的可能性中,唯有战斗与生活,是不变的。

就像是从树上连枝落下的花叶,空际飘荡的一点尘埃。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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